後山藍調:一段花蓮⇢鳳林的微速旅程

抵達花蓮:八分音符的晨光

火車門一滑開,鹹鹹的海風像剛調好的爵士小號,吹進袖口。站前沒有嘈雜的司機拉客,只有稀稀落落的行李輪聲在瀝青上輕敲,像鼓手用刷子掃過銅鈸。我買了一杯手沖,苦味在舌尖開了燈,告訴我「故事開始」。

區間車⇢鳳林:低速藍調

區間車晃晃悠悠地南下,座椅纖維摩擦出細小節拍。窗外的太平洋時亮時暗,像黑膠偶爾跳針。速度被刻意拉低——60 km/h 給人類的心率更相稱——於是中央山脈的皺摺有時間慢慢攤平在視網膜上。我刻意不拍照;村上說過,相機容易把注意力換算成像素,倒不如節省力氣用眼睛緩慢收錄。

林田山:木質調的和弦

鳳林租來的藍色單車有點鬆弛,鏈條偶爾咳嗽。我順著舊林業鐵道騎進林田山,空氣裡混著檜木、機油與遺忘已久的昭和歌謠。陽光穿過杉木林,像唱針壓在黑膠微微發燙。一隻灰貓橫越軌道又消失,留下一道幾乎聽得見的「喵」──這種半真半幻的瞬間,正是旅行最甘甜的暗糖。

老宿舍群的木窗還保留著鐵路工人的皺紋。敲門聲在空屋裡回彈兩次才停下,好像要確定自己真的來過。

旅行者只是幻影,來了,看了,又走了。

鳳林夜色:客家小鎮的雙簧管

民宿是被時間放慢過的老宅,地板踩下發出 E 小調。我在天井喝一杯擂茶,把花生碎顆粒嚼得像唱片裡的鼓點。夜裡的小鎮不張揚,只有路口米店的日光燈在風裡嗡嗡作響,彷彿調音前的雙簧管長音。遠處傳來機車排氣管的低頻,與蟬聲即興疊奏;客城溪的水氣把音場拉得柔軟,像凌晨四點的電台。

留在耳朵裡的節拍

翌晨離開前,我把車票塞進筆記本的夾層,像把一段即興 SOLO 封存在磁帶裡。照片一張都沒拍,但腦海的播放清單已經長到足以陪我回台北。正如村上那句老話——旅行不是為了抵達,而是為了在路上與另一個自己撞個滿懷。

下一班區間車即將進站,汽笛聲像最後一個和弦。樂曲未完,我已經開始想念那條低速鐵道與木質氣味的延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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